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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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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八章

假的明錦玉這麽一炸,雖然沒要了月慈大半條命,但著實給了他當頭一擊。

正也因為他們的合魂之術,江蓼亭這一招不僅傷了月慈,還重擊了月信和月痕,月痕的修為最為差,三只妖當中,她被這麽一炸便痛苦地趴在地上難以起身。

江蓼亭有了攻擊的對象,她飛移到月痕身邊,舉劍的時候一旁的月信卻緊張地拉了月痕一把,但江蓼亭的劍尖還是狠狠劃過月痕的腿。

她的下肢皮開肉綻的時候,月慈和月信都感受到了從對方身上傳來的痛意。

月慈回頭惱恨地看了月痕一眼,當即大怒,心一橫索性解開了合魂之術。

“你以為想靠月痕來要挾我?想得美,今天我必定活到最後一刻!”

江蓼亭聽在耳中,卻毫不在意地笑笑:“可我明明想第一個殺了你,你以為只有你會發瘋,只有你是怪物嗎?”

月慈難以置信地看著她,呆呆問道:“你這是什麽意思?”

江蓼亭輕哼一聲,從懷中掏出一個白凈的瓶子,她拿在手裏晃了晃,笑著道:“金流意想作為人活著,但我無所謂,我不惜變成什麽樣子,都不會忘記殺了你,明白了嗎?”

“你那又是什麽東西?”月慈看著她神秘莫測的微笑,忍不住高聲問道。

“你好奇嗎?是應該好奇,你們蟄伏在黑暗裏這麽久,早已不知道外面的日新月異,實話告訴你吧,只要我喝下這瓶子裏的東西,我可以變成任何我想要的模樣,到時候殺了你,還不是易如反掌!”

月慈聞言悶悶地冷笑一聲:“既然你都這麽說了,我又怎麽能遂了你的願!”說完便伸出骨爪想搶奪江蓼亭手裏的白瓶。

江蓼亭有了防備,但終是遲了一步,只不過成功奪得白瓶的人不是月慈,他慢了一步,而趴在地上的月痕不知何時猛然起身,像只獸一樣跳過來把江蓼亭手裏的白瓶快速掠走。

江蓼亭大吃一驚,回頭朝月痕看去的時候,月痕已神情癡狂,她不管不顧地拿起白瓶往嘴裏倒。

江蓼亭見狀下意識伸出手,月信也喊了一聲:“不要上她的當!”

但已經晚了,月痕喝下白瓶裏的水後忽然掐著脖子叫喊起來,月信看她痛苦的模樣上前死死握住她的手,但也絲毫阻止不了月痕的狂性大發。

月痕尖銳的尖叫聲卻越來越弱,慢慢弱得像生吞了一塊熱炭發出的嘶鳴聲,到最後她痛苦地倒地,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,躺在地上粗喘著氣,活像一只奄奄一息的蟬。

月慈沒想到月痕會隕落得那麽快,雖然她還有半口氣,但肉眼可見的,人已經不行了,死活也是早晚的問題。

可他不能死!

他們是怎麽走到今天這種境地的?只不過是修煉了邪術而已,秘法裏說這法術需要人血加持,正好金家事發,他們也就著這個機會精進功法,反正金家犯錯在先,早晚都是要死的,他們何錯之有!

可眼前的人似乎根本不關心他們的因果,她的眼裏只剩殘酷的殺戮,隨著同伴的逐漸倒下,眼前這女人卻依舊沒有想放他們一條生路的意思。

最可恨的其實還是她!

月慈慘叫一聲後,把身上能活動的骨刀都劈向江蓼亭。

而江蓼亭已數不清這是月慈第幾次失控,只不過這一次他確實是在失去神智的邊緣。

饒是靈活的江蓼亭,靈活地躲了幾次後,後背又迎來了為友報仇的月信,在兩人的夾擊之下,她還是氣喘籲籲。

等到月慈狂笑一聲,收回骨刀時,江蓼亭才有了勉強喘息的機會,她杵著劍挺起腰時,卻感受到鉆心的疼痛從四面八方傳來。

很久沒有像這麽痛過了,月慈的攻擊雖然不傷及性命,但也用了十分的力氣,在她身上開了無數個口,帶給她的是剜骨鉆心般的疼痛。

“你確定你贏得了我們嗎?你一介凡人,雖有蛇蠍之心,會些雕蟲小技,但你終究只是凡人,拿什麽和我鬥?”

月慈已找回了些許神志,繼續對著江蓼亭冷嘲熱諷。

在來這裏之前,江蓼亭就已經做足了準備,眼下她也不想多說。

重重嘆了口氣後,江蓼亭再次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,這次她什麽都沒說,而是把瓶子舉到嘴邊,利落地仰頭。

接著她丟開手中的劍,活動了一下沈重的肩,緩緩說道:“你不是嫌我是個凡人,不想和我繼續打下去嗎?那好,我以另外一副面容和你相見。”

說完,她朝月慈伸出手,卻沒更近一步。

月慈見狀哈哈大笑,忍不住嘲諷道:“你這是在做什麽?死到臨頭神志不清了,或者是你自詡聰明,卻還是被誰騙了?那更是有趣。”

江蓼亭眼神冷冽地勾唇笑笑:“是又如何,是你也能笑的?”

月慈還繼續開口說話,依舊是又尖銳又刻薄的那一套。

江蓼亭卻置若罔聞,反而急速轉身,伸手直奔想偷襲她的月信。

月信也被她的動作一驚,伸出肉刃想阻擋的時候,江蓼亭的手臂卻變成了詭異的暗紅色,像鋒利的刀一樣迎著月信的肉刃砍去。

宛如切菜一般順滑幹脆,月信的肉刃毫無意外地被她劈成兩半,而江蓼亭的手也不偏不倚地握住她的脖頸,她輕笑一聲,就這麽輕松地把月信給舉了起來。

被吊在空中的月信更是覺得呼吸一滯,再一會她會生生窒息而死,她在江蓼亭的手臂上抓刮著,卻無法撼動她分毫。

“殺了我……”

這是江蓼亭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句話,這次她依言喚起在一旁的劍,月信見此場景,輕嗤一聲,還是露出了輕松的笑意。

只不過江蓼亭卻沒遂她的意,下一秒江蓼亭迅速把她扔了出去,轉身迎戰偷襲的月慈。

以前她總是被月慈的骨刀所壓制,這一次她直接擡起右手迎擊,不僅成功擋下他的進攻,甚至放手一握,堅硬無比的骨刃便在她手裏脆響一聲,化為大大小小的碎片。

失去一把骨刃的月慈已經叫喊不出來了,他難以置信地後退著,似乎已意識到了什麽。

今天好像就要死在這了,活了那麽久從來沒想過死,眼前這模糊的人影卻給他帶來無比大的恐懼。

他往後退了兩步,又下意識回頭看倒在地上的月信和月痕,他還能做什麽?

那一刻月慈的腦海裏閃過無數個想法,他是應該跪到江蓼亭面前痛哭流涕,苦苦求饒,還是與之殊死一搏,贏了光彩,輸了倒也幹脆。

想到這月慈停住腳步,算了,他本就不是什麽生活在光亮裏的人,既然不能活在陽光下,那光明正大死去也挺好,就當是為了自己。

月慈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麽清醒過,他使勁畢生所學,朝江蓼亭出招。

但不知是他心底已認輸,還是江蓼亭殺意太濃,他還是頻頻被擊倒在地。

每一次月慈都拼了命地爬起來,他記不清自己到底沖到她面前多少次,但好像擊中她的次數越來越少,他被擊飛的距離也越來越遠。

可他依舊孜孜不倦,像數年前意氣風發的少年一樣,他忘了自己是個半人半妖的怪物,他早已忘了自己血液裏的人性,到最後,他連所有的傷痛都忘了。

像是生來只有鬥爭一個目的,等到他再也無法為了這場鬥爭站起來的時候,他才驚覺發現他已經沒有腿了,他的雙腿不知道遺失在哪個角落,他再也不能起身,也變成了更加可怖的怪物,啊?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?

眼前是模糊的血跡,直到有一個身影朝他慢慢走來的時候,他才恍然松了口氣,擡頭問眼前的人:“我可以死了嗎?”

江蓼亭皺了皺眉,輕聲道:“別動,我會讓你保持這個樣子死去”。

說完,她手起刀落,劍尖深深捅進金月慈的脖頸。

在她轉頭時,呆坐了許久的月信也有了動靜,她似乎完全放棄了抵抗的心,在見到江蓼亭走近時,她手忙腳亂地爬過去把了無生息的月痕抱在懷裏,手中殘缺的肉刃輕輕一劃,鮮血流了一地。

江蓼亭沒有言語,她只是走到月信身邊站定,安靜地看著她。

月信擡起頭,扯開嘴角朝她笑笑:“她叫我姐姐,我卻還是殺了她。”

在來這裏之前,江蓼亭無數遍告誡自己,無論如何都不能被任何東西動搖,此時亦是如此。

她面無表情地在月信身邊坐下,早已是一派掌控全局的姿態。

月信也化成人形,整理著裝在她身邊坐下,輕聲道:“我知道我也非死不可,我死了之後你就能出去了,這裏將崩塌成湖,一切都不覆存在。”

說完她自嘲地笑笑,低頭仔細地端詳著自己的手指:“事到如今,還真不知道該怨恨,還是該道謝了,我從沒想到會這麽結束,但真正結束的那一刻,卻又有解脫的快意。”

她自顧自地說著,似乎不需要江蓼亭的回應,江蓼亭所做的只有沈默的聆聽,此時她聽見月信小聲的詢問:“那個人和我們是一樣的,你讓人救走他了,後面還要殺了他嗎?”

江蓼亭不想說話,心裏卻酸脹得讓人不想呼吸,她也多想在天地間屏息,徹底忘卻一切。

可又聽見月信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:“我知道你也沒有答案,但希望你得償所願。”

接著是熱血迸濺的聲音,像是風在心中撕開一個口,頑固地穿梭其間發出的嘶嘶聲。

被情緒填滿的江蓼亭,卻第一次如此笨拙,只知道用無動於衷來面對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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